回故乡沭阳寻祖记

文/摄影 司汉科

我上一次回故乡沭阳是在1993年，研究生游学，顺便拐到沭阳，一晃25年。

这一次，是第二次回故乡。我是沭阳生人，不记事就随父亲去了北大荒，一生只回故乡2次。

这次回去，正好是清明节，一是祭祖，二是寻根，搞清，我到底是从哪里来？

2018年4月3日与小叔家的老二司彤（小名大龙）约定在徐州见面。

徐州也是第二次来，25年前回沭阳正好路过徐州，住了一宿。

大龙在徐州作大理石生意，他和媳妇张淑珍开面包车去车站接的我。大龙夫妇头一年前来过哈尔滨，我陪着他去甘河见的我父亲，我们算第二次见面。当晚，大龙在徐州约了大舅家的玉琢、玉琴和他们的老公，还有沭阳本家司爱华等朋友一起聚了一下，玉琢，玉琴还是小时候在甘河念小学时见过的。一晃他们的孩子们也都结婚了。

第二天早上，大龙夫妇开车拉着我回沭阳。中午到了大妹妹玉环家。

玉环原来在甘河农场中学当老师，后嫁回沭阳老家，也退了，儿子杨崽如今是大小伙子了。先生杨老师在一个乡镇中学当老师。

大龙说，提起沭阳，有几个是全国第一的，一个是全国花卉之乡，一个是全国板材之乡。当然还有名人，比如，沈括，虞姬，摄影大师吴印贤，不过沭阳人念念不忘的是当代名人，曾任过沭阳县委书记的仇和。

不过提起仇和，沭阳人有夸有贬。

沭阳有今天的发展，离不开仇和当年的政绩，但是仇和在沭阳也有做过头的地方。

中午大龙拉着我和玉环一起去了华冲镇汤庄村司庄，去看看小叔。司庄即是故乡也是我的出生地，司庄最早归条堆村管辖，撤村并屯后，归了汤庄村。

小叔现在与老三司敏（小名大中）一起生活。大中和媳妇吴立英把我们让到小叔屋里，小叔在正房的前面的偏房里，屋里光线很暗，早春的四月，苏北的屋里显得阴冷，我来的这几天正赶上寒流，屋里比外面冷得多，小叔围着被在床上坐着。

上一次见小叔时，还认得我，这一次见，他看着我许久，说，与上次见的不一样了，不太认得了。是啊，25年，会让多少青春不在，韶华老去，时间让老人只有淡淡的回忆，而回忆变成了一条无痕的河流。

我和玉环把小叔从床上扶了下来，到院子里，这里阳光很好，一丝暖阳投射过来，我把小凳子放在门口，与老人家坐着聊。

父亲兄弟姐妹6人，老大德生和老二斗生解放前就走了，父亲排行老三，四叔去世的早，25年前回来那次就没见到，现在唯一健在的小叔今年也86岁了。

中午四叔家老大汉江（小名大青）给我接风，他的小儿子明星在县里很大的一个板厂当销售经理。中午的局子是明星张罗，给人的印象，小伙子精明，能干。

午间的接风，爷爷这一支的晚辈亲戚都过来了。

有大姑家的二个儿子，大表哥松叶，最小的儿子，表弟行叶，小姑家的大儿子汉川。大青，大龙，大中还有一些晚辈一并参加。

午餐接风后，我提议回到祖宅看看。

据父亲讲，当年司家也是十里八村的大户人家，爷爷的爷爷司钟会中过秀才，是当时的大地主，村上土地大部分是司家的土地，到了曾祖父司怀仁家境还算殷实，有正三间房，三个儿子结婚后在一起过，三室同堂，家族兴旺。司怀仁归天后，三个儿子分了土地和和房子，自立门户单过。

爷爷司建邦排行老三，上有二个哥哥，司建功，司建伟。建邦自幼聪颖好学，深得老爷子司怀仁的喜爱，司建邦一生喜欢读书，早年办学，当过私熟先生，写得一手好字，十里八村有红白喜事都找他，沭阳被日本人占领时，爷爷当过村长，组织抗日活动，深得乡亲们的信任。

四叔家的老二司楚轩（小名汉宝）告诉我，当年的房子是东西向的三间草房，院子很大，他指着说，从这条路一直到前面的池塘都是院落 ，联产承包后，草房改建了砖房，房子也改成南北走向。

汉宝带着我沿着老宅走了一圈，指着远处的农田，听爷爷讲，一直到前面的很远的林子的田都是司家的田地。他带着我来到他家，指着房子说，据爷爷讲，当年三爷（沭阳把叔，大爷称爷，把爷称爹）转业后回家，一家人就生活在这里，这里应该是你的出生地。

于是我在他家的门前留个影，当年一个小男孩子就是从这里出生，随父亲走向了黑龙江，走向了北大荒。

我和姐都出生在这里，当年父亲复员回家乡，并不如意，扛过枪，流过血，为共和国打下了江山，回来后，不但得不到重用，处处受到排挤，繁重的扒河，父母都在工地劳动，仍然养活不了一家人，村上的老人来看我，回忆说，你三岁还在地上爬，不会走路。

晚上，睡在小叔家，我是第一次睡在苏北的乡下农村，浓浓的亲情，一下子找到家的感觉。晚饭在小叔家吃的，大中很憨厚，大中媳妇是贵州妹，远嫁到苏北，起初还不习惯，总是想家想爹娘，后来，孩子大了，这些年日子也过得不错，也习惯了苏北生活。贵州妹勤快能干，不一会儿就做好了饭，这顿饭尽管没有大鱼大肉，却是我吃的最舒服的一顿饭。

小叔一直身体不好，早些年，一家生活的不容易。由于家里穷，小叔一直到很晚才说上媳妇，后来，娘家来人把媳妇带走，才知道，娶过来的媳妇原来家里有男人和孩子，困难时期跑了出来的，和小叔过了多年，被发现，仍下三个儿子又被带走了。

小婶走后，小叔没有再找，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，把三个儿子拉扯成人，父亲和姐每每讲起小叔的遭遇，都让我们唏嘘不已。

如今三个儿子早就成家立业，儿子，儿媳也都孝顺，到了享福的时候，身体又不行了。

那天晚上，我们聊得很晚才睡，与他们一起回忆他们小时候的一些事情，大龙说，小的时候，我们家的富农成份坑了我们司家一代人，提干，当兵，考学，安排工作，都没有我们的份，许多机会来了，只能轮到别人，却轮不到我们。我只有感叹，没有说什么，其实，我的小时候，何偿不是如此呢，一直到高中毕业，我都没有入上团。

汉宝找来了家谱，我们就在小叔家翻着三卷的顿丘堂家谱，我要找一下，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，我的祖上从哪里来的。

经过一个晚上的查找，我弄明白了，汉科的爷爷，爷爷的爷爷，一直追溯到沭阳司千五一世先祖的前世今生。

才知道，沭阳千五公一世取三房，大房陈氏，二房董氏，三房杨氏，我们司庄这一支是杨氏这一脉传下来了，我们都是杨氏的后代，杨氏是我们的一世祖母。

详细见家谱如下：

司汉科（十七世）司景生（父亲，行三，十六世）司建邦（祖父，行三，十五世）司怀仁（曾祖父，行四，十四世），司钟会（曾曾祖父，行二，十三世）司训（十二世先祖）司新雨（十一世先祖）司克俊（十世先祖）司畛（九世先祖）司之條（行三，八世先祖）司文衢（行二，七世先祖）司邦佐（行四，六世先祖）司应斗（行四，五世先祖）司毕（行一，四世先祖）司珊（行一，三世先祖）司仝（行三，二世先祖）司千五（行五，沭阳一世先祖，杨氏，一世祖母）。第十七世孙汉科有礼了，对我先祖的爷爷们和爷爷的爷爷们表示我最崇高的敬意！列祖列宗的先祖们，你们是我司氏伟大的祖先，我为有这样的先祖而骄傲和无上的荣光。

沭阳司姓本一家，

繁荣昌盛谱新章。

顿丘千五照万代，

家国千秋源源长。

据沭阳司氏宗亲会的会长司万华本家讲，当年千五公一世是从河南顿丘，即现在的清丰县来到苏州，后来，当地闹蝗虫迁到沭阳司大庄，沭阳司姓差不多都是千五公的后代。

那么，千五公一世迁到苏州之前共传了几世，千五公其他兄弟的几支到底去了哪里？传说，家谱毁于战火，无处可找。

据资料记载，顿丘是司姓发源地，郑国司臣是有史料记载的司氏始祖，后代多以这一官职为姓，经过几千年发展，逐渐扩散到全国，司氏算小姓，没进入百家姓前一百位，目前全国有50多万人。

5点多就起来了，在司庄转了一下。司庄不大，百户人家，村上的街道不是很规整，街道也不是很干净。庄上的年轻人大部分进城打工了，许多房子都空了。大龙的房子和大龙的哥汉春（小名大虎）的房子，由于长年在外，空着，院子里长满了蒿草，像这样的空房在庄上很多。

我沿着大堤走，上了桥，寻找我的小说《父亲的战车》中父亲经常提到的古沭河，弟弟大龙说，小时候确实有一条沭河，但是断流淤积了，现在变成农田了，而现在看见的这条河是古莲河，司庄与母亲的陆庄联系要通过这座桥。当年父亲就是从座桥走向淮海战场，从这里走向北大荒，被生活所迫，远离家乡。家乡成了我绕不开的梦，无论是在我的小说中，还是在散文中不只一次起到过家乡和这条河。

大龙说，这座桥已不是当年那座小木桥，经过三次改造，如今是高速路的桥了。

早饭后，弟弟们陪着我去墓地给爷爷上坟，祭扫。

爷爷奶奶的合葬墓地，在大青家远远地就能看到，在一片小树林里。

我在爷爷的坟前跪拜，回来的路上想了许多，父亲说，爷爷是一个读书人，却不让他的儿子识字，参军时连名子都没给起，小名叫小井，到部队，他给自己起了名字景生。

母亲经常说，干活时，无法照顾孩子，经常把我一个人放在家里，有一次母亲下班回来，见我在院子里的水泡里坐着，把屁股都泡红了，在院子里晒太阳的爷爷连管都不管，也没说把孩子抱出水坑。一提起这事，我母亲就伤心。

但是，我想都过去了，父辈的恩怨不能带到下一辈。

活着我没有见到自己的爷爷，多年后，我回来，我仍然会跪拜在爷爷的坟头，因为我是爷爷司建邦的子孙，血管里流淌着爷爷血脉。

和万华约好9时多要去司大庄千五陵祭祖。

据万华说，千五陵是千五公和陈氏、董氏、杨氏的合葬墓，文革前占地面积很大，有祠堂，后来，墓地被挤占，只剩下墓茔周边一小块地了，现在司氏宗亲正在集资修祠堂，祭拜完千五陵后，万华带我参观正在修建的祠堂，他介绍说，祠堂修好后，要把司氏的名人和为国家做过贡献的司氏英雄的名字写入祠堂，把一些司氏的名人字画和历史照片布展在祠堂，将来有条件可以搞宗亲文化旅游。

我提议可以把《父亲的战车》一书捐给祠堂，以做纪念。

下午，去了小姑家。

1993年回沭阳，由于时间关系，没见到小姑，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小姑。

小姑拉着我的手不放，说，再不回来看我，就见不到了。我马上让小姑和我父亲通了视频，大家一看我和小姑长得很像，大脸盘，不过小姑年轻时，一定是美女。

小姑说，你还很小的时候见过，你母亲抱你去北大荒再也没见到。

小姑告诉我，她今年81岁了。

汉川说，母亲身体还行，就是腿走得不利落了，一直自己过，谁家也不去，习惯在老宅里呆着。

小姑说，我自己还能做饭，也能自理，去儿女家，给人家添麻烦的。我告诉小姑，我爸身体还好，也是腿不行了，走路要用手杖了，老人家在海南和我大姐过冬呢。

晚饭汉川坚持请。参加的还是司氏一门的兄弟和晚辈。

晚上，大表哥松叶坚持让我住在他家，我同意了。松叶的孩子们也都在外地工作，现在老俩口在老宅留守。

他笑着告诉我说，现在沭阳乡下像我们这样的留守老人很多。孩子们进城不会再回来了。我们又不习惯城里的生活。

他说，我和老伴住前后的两个屋，一人一栋，都是别墅级别。

表哥现在身体还好，每天练练毛笔字，打打麻将。孩子们也都劝他进城，他坚持不去，什么时候不能动了再说。

晚上，大表哥让我看了一下他们周家的爱莲堂家谱，感觉周家人才济济，家谱也有创意，至少比司氏家谱作得精致。

老屋处处有老味道，老记忆，只可惜，大姑，大姑夫都不在，他们留下回忆的照片不多。

早上起来，表哥陪着我在周庄转了一下。

大嫂很快做好了早饭。早饭有馓子、香椿芽半豆腐、丝瓜炒馓子等。上午大龙拉着我分别去了另外两个村，松叶的二妹妹家和大青的妹妹家看看，松叶的妹夫是乡村医生，一进院感觉就不一样，有小花园，院落整洁，姑娘在苏州上班，老俩口没操心事。大青妹妹玉芳家是二层的小楼，妹夫就村上的一家工厂上班，一个月也挣到4千多，一个姑娘早早地嫁到外地了，日子过得相当不错。

两天的沭阳之行结束了。

中午，大表哥松叶在华冲镇请。

松叶当过村支部书记，健谈，能张罗，也能喝酒，把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了。

大虎和媳妇也从上海大丰农场赶了过来，参加送行。

这一顿饭，松叶点的菜基本以沭阳小吃为主，比如，沭阳特色的稣肌菜、单饼千刀豆、杂鱼锅贴、铜锣烧、辣椒炒小干鱼、文蛤蒸蛋等。目的是让我感受浓浓的乡情，亲情，希望我多回来看看。

最后，大表哥让我讲几句。

我表达了，故乡一行，大家对我热情招待，处处感爱浓浓的乡情和亲情，通过几天来的感受，我提出了三点想法，为爷爷司建邦立言，立德，立碑。

立言就是修爷爷司建邦一门自己的家谱，家谱改革创新，不但男人进家谱，女人也要进家谱，而且以全名录进家谱，家谱所表达的信息要全，要详细，不能简单介绍，每个人要有简历介绍，简历要有学历，职务，职称，职业等信息的介绍。要适应网络时代，建立司氏家谱的电子版。

立德，就是弘扬爷爷司建邦做为读书人的文化精神和品格，弘扬司氏一门优良的家风，让子孙后代学习继承。立碑就是尽快落实为爷爷祖坟立碑。“三立”就是把司氏一族的优秀家风和优良品德门发扬光大，传承优良家风，教育子孙后代。

欢送宴在热烈的气氛中结束。

大表哥松叶紧握着我的手说，明年春节后带着弟妹和孩子一起回来，在我家多住一些日子。

我握着表哥的手紧紧不放，连连说，“一定，一定。”